来日方长·仍是他们

希望在世人蓦然回首或向前遥望时发现,那里仍是他们.
简单来说就是:bjyxszd!!

【博君一肖|雷宇惊春】甜雪

是不是青春里就一定要经历一次苦涩的情关,像没长对地方的橘化成了积,一点甜味都没生出来,情扎错根的话,只剩苦了。


雷宇含着那颗糖葫芦,那层冰糖化净了,他才回神,再吃时酸得他直皱脸。


由于表现特殊优秀,还替队里解决一个技术上的难题,雷宇被上级大手一挥批了两天假,当晚上他便草草收抬了行李往北京赶。


火车里人不算多,但他为着省些零钱还是买的站票。这么些天他那点洁癖早被西北的狂沙治好了,他拖着劳累的身子坐在车门边上过道里,仰头看窗外看腻了,就从怀里掏出春生的照片,指腹轻轻摩挲着那上面的笑脸。


很快就又能见到了,雷宇压抑不住兴奋,全从翘起的嘴角暴露出来了。


那……现在呢?雷宇硬生生咽下那酸涩得要命的山楂,沉默地盯着春生和他旁边的女孩。


春生喜欢她。别人可能看不出来,或者说春生自己都没认清,但雷宇敢下定论。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春生,包括春生自己。


雷宇不再看了,刚刚他目光和那女孩重叠,大概是心理作用,他感到一种强烈的敌意。


肖春生倒没怎么察觉,他似乎已经习惯同雷宇说话时得不到回应,自顾自也讲得挺起劲儿,何况旁边几个兄弟,还有那女孩还都听着,不时插两句嘴。


春生从来都是有许多人陪着的,不会孤独也不缺爱与关怀,从来都是。


雷宇闷声吃光那串糖葫芦,冰糖碎边给他嘴里划了几道细小的伤痕,凛冬里的冷风跟着它一起被吞咽进胃里。


说实在的,他几乎没尝出那冰糖葫芦是个什么味,只是一片苦涩,混着淡淡的血腥味,卡在喉咙间,进不去出不来。


看不见了还能听见,春生声音低柔,叫那姑娘红铃,正给她夹菜。雷宇指尖在签子上按得青白,不知扎没扎进去木刺。这姑娘应该不是大院里的,看来他走的这段时间,春生又见过不少社会上的人物,也有了新朋友。


正他闷头胡思乱想的档,肖春生的声音突然传进耳朵里:“干嘛呢雷宇,吃馄饨,他家这味道还挺不错呢!”


“啊……我不——”脑子转了个弯,雷宇把“不太想吃东西”给咽了回去,“……行,我尝尝啊!”


不管怎么着,别让春生扫了兴不是?他把脸埋进碗里,借蒸腾热气掩盖自己的情绪。


别看肖春生瞧着大大咧咧的,实际心细得很,他皱起眉来,雷宇心情很差,他看得一清二楚。


肖春生知道依雷宇性子在这饭桌子上根本一句话都套不出来,他清清嗓子:“慢慢吃啊,我去给大家排个糖炒栗子。雷宇,冰糖葫芦吃饱了是吧?过去帮我成不成?”


雷宇顿了一下,方才放了勺子应了一声,跟他过去了。刚刚灌完冷风又喝了热汤,胃里点闹腾,他步子有点拖沓,肖春生眉皱得更紧了,把步子放缓了些,拽住了他袖角。


“是不是哪难受啊你?”离远没几步,肖春生就忍不住了,这边问着,已经哈哈气搓热了手,摸上了雷宇额头。


雷宇愣了下,没躲开,任他摸摸他又摸摸自己,神色终于缓和了许多,无奈道:“没事,好着呢。”


肖春生“嘁”了一声,摆出个“我才不信”的表情,拉着他到了队伍里。


人不多不少,刚好够他们把话说完。肖春生叹了口气,一下拍在雷宇肩膀:“你骗骗他们还成,骗得过我?有什么事就说,别憋在心里憋坏了,告诉你我可最烦这样的!”


“……真没什么,大概最近太累了吧……累死累活还不就为了……”为了回来见见你。


然而雷宇总归理性,没把后半句说出口。肖春生半天等不着下文,更烦躁了,他顶顶腮:“为了什么啊?你什么时候学会话说一半了?痛痛快快的——”


“为了回来看看你。表现好的话,申假能容易点。春生,我想你了。” 


“你想……”这回轮到肖春生愣住了,他对上雷宇眼神,灼热的,像只小豹子。刚刚那股子凶劲儿没了,他在这注视下眨眨眼,变回小兔子的原形了。


二人就这样沉默地对视了半晌,直到雷宇弹了下他额头:“喂,想什么呢?你不是想听实话吗?就这。放心,我不是……又不是跟那姑娘似的暗恋你。”


春生被他这比喻惊到,或者说,被他自己刚刚的想法吓着。他刚刚真就好像以为雷宇是那个意思了,毕竟雷宇那眼神真的……有点奇怪。这会儿给了台阶,他自然顺着下去:“去你的……再说啊,人家喜不喜欢我你从哪知道的?别乱说话啊。”


“看出来的。还看出来你也喜欢她。”雷宇低着头,语气平静,在陈述一个事实。


肖春生似乎想装出不屑地答应,然而一点头笑就止不住,阳光下被照得灿烂,晃了雷宇的眼。


雷宇自嘲地笑了下,他不知道自己还侥幸什么,还期待什么,分明这已经成了事实,是春生不用思考就能答应的事实。


胃里开始针扎地疼,雷宇不形于色:“你们俩怎么认识的?这姑娘的确长得挺好看,不会是对人家一见钟情吧?”


肖春生抿唇笑着,他低头踢着石子,跟着队伍慢悠悠往前走。不知为什么,这些跟别人都不好意思说的话,对着雷宇就不设防,倒豆子似的全说了出来。


雷宇沉默地听着,偶尔挺客观地评价一二,可能还挨春生两下打,他会配合地笑出来。


“不过说实在的,我没喜欢过人,对喜欢什么的真是了解得浅,也不知道这种朦朦胧胧的算是什么——还是抓得住的东西好,比如你,我现在一抬手就能打着。”


“……什么比喻啊你。”雷宇被他吓了一跳,半晌才回答,“不确定就试试,没经历过就经历下,过程中自然就确定了……你付吧,我没钱。”


“……就说你找不找打吧。”      “找打。”      “我看也是。”


二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很快就消磨没了,肖春生又回到喜欢的姑娘身边。雷宇像在自虐,偏要看着他俩明里暗里谈情说爱,把凉掉的馄饨塞进去,胃闹得更凶了,连着心脏一起,跳一下就更疼一分。


直到他冷汗冒了一身,感觉再不走大概会死在这,才有点艰难地站起来,匆匆说了句“我有事呢先走了”打算跑掉。


结果下一秒肖春生到了他跟前,眉皱得比刚才更紧,快打结了。他一把扶住雷宇有些打晃的身子,心悬起来直打鼓:


“骗谁呢你?脸色都差成什么样了……你到底哪不舒服,不行咱去医院,别硬忍着行不行!”


春生在担心他,把那姑娘甩在脑后,来拦着他,怕他出什么事。


雷宇心一颤,大概这会儿身上不舒服,他情绪也脆弱,就这么红了一圈眼眶。


能不能,别再给他无意义的希望?他说得出“我想你”,但再说不出“我爱你”了。


“真没事……”他勉强笑笑,“挺好的天儿,你们不还要玩别的?谁更重要,你不清楚?”最后那句他压着声音,只有他俩能听清。


肖春生愣了,谁……谁更重要?他转过头去看贺红铃,漂亮姑娘的表情有点难看。更重要的,按理说应该是她的。


趁着肖春生犹豫的片刻,雷宇叹了口气,轻轻挪开他的手,安抚地拍拍他手背:“去吧。”已经成了气音。


然后他拖着疼痛的身躯,转身没再回头,只想尽快离开这地方。如果他回头哪怕一眼,看见了春生呆立的样子,大概就又得心软了。


……


当天晚上一回大院肖春生就直奔雷宇家里去了,是雷宇妈妈开的门。他本还松了口气,想着好歹有人照顾他,谁成想一问起来他压根没回来。


肖春生当时脑子都空白了一瞬间,他再来不及思考别的,慌忙跟雷宇妈妈道了谢,便往外飞也似地冲去。


不知道该去哪找这人,要只是没愿意回家倒还好,就怕他是出了什么事。肖春生找遍大院里雷宇常去的角落也没个人影,眼见天全黑下来了,他想着回家给大家打个电话一起找,刚气喘吁吁跑到他家楼门底下,他便顿住了。


昏黄路灯下,叶影隐隐绰绰,有个身影蹲在楼门边的树下,缩成好小的一团。是雷宇,他一眼就看得出来。


肖春生又急又慌,三两步跑过去,好轻地摇晃几下那贴着墙根的一小团:“雷宇?雷宇!”


好在雷宇很快就被他晃醒,迷迷糊糊抬起头,脸上不知混的泪水还是汗水,威风的豹子成了可怜的小花猫。


肖春生心被捏紧了似的,竟一下眼底就泛了泪,得有一半是被气的 :“雷宇你……你丫是不有病啊你?!难受你还不回家吃药休息,你蹲我这来算怎回事啊,你……不是,你不会一直在这干待着到现在吧?”


雷宇脑子乱得很,胃已经闹累了,这会儿还算好受,他盯着肖春生那张愠容好半天,才理清思绪,就近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——点了点头。


肖春生简直被他气笑了,没辙,他长叹一声伸手扶雷宇起来。这种姿势待了太久,雷宇两腿早都麻了,浑身又被一场胃疼闹得没力气,几乎整个人都压到肖春生肩膀,肖春生也没意见,扶他慢慢走几步先缓一缓,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:“怎么在这儿呢?”


“我回来迷迷糊糊的,也不知怎的,凭直觉就到这儿了,当时实在没劲儿了,本想着歇会儿再起来,谁知道后来不知怎着就睡过去了……这可倒是休息过了……”


照雷宇这说辞,应该当时已难受得不行了,所谓“睡过去”,多半是晕过去了。肖春生低垂下头,眼睫在阴影里,声音好沉:“对不起,就不该放你不管的……”


那时的肖春生还不知心底的痛意是因为什么,但他知道,自己那时全部的情绪,都钓在他雷宇一人身上。满眼睛里都是这家伙,重量落在他怀里,满满当当的,他抓得住。


雷宇轻轻笑了下:“没耽误你好事就成,诶,你和那姑娘怎么样啊?今个儿有什么进展?”


“……你老提红铃干嘛,你也看上她了?”莫名其妙地,肖春生有些不爽。别人说都没什么,他甚至还挺爱聊,可至少现在,他不想对着雷宇谈论这事。


“……”雷宇目光沉默地扭头盯了肖春生半天,“放心吧你,不可能的事。”


“那你是看上我了不成?”应着雷宇要求,他两个找了个比较僻静的长椅子先坐下。


肖春生这句纯属是开玩笑了,然而某个心里有事的家伙听罢愣住,嘴唇动了几下,也没发出来半个字。


肖春生说罢自顾自地笑了一下,只当雷宇不想回答他这听着多半有病的问题。不知怎回事,没听见回应,他心里没有一点开过玩笑后的松快,反而闷闷的,像阴得要死却说什么也下不出雨的天。


他自己打起圆场来:“行了,知道你怎么着啊,开玩笑呢。”


“你现在有女朋友的人了,这种玩笑省着点开吧。”


“……什么,什么时候成了女朋友了?”


雷宇低头笑了一下,又转头看他。少年眼眸里闪着无措的光,眼底一直是微微的红。昏黄和暗绿交织的,只有他两个的世界里,雷宇被这眼睛迷蒙了心绪,那头发被暖光融着,瞧着毛茸茸的,他忍不住抬手轻轻揉了一把。


“……早晚会是的,春生,要相信自己。”


“我,我不是……肖春生耳尖露出一抹明显的红色,他揉了下雷宇刚刚给揉乱的头发,心里那些乌云搅成了一大团,乱糟糟的,显着更阴了。雷宇静静地望着他,没再问他什么是又不是的,两个人之间只剩下隐约的蝉鸣。


看起来,自己现在好像还够得上个迷惑选项,他笑得有点苦涩。如果春生因他这选项而困惑纠结,那他愿意自己排除出去,排除出春生以后要做的每次选择题,再不来迷惑他。


他拍拍春生的肩:“纠结什么?车到山前必有路,有些东西就讲究个水到渠成,耐性再等等准能成。别的你就别管了,好好追姑娘吧你。”


“这些不用你说,不怕你笑话啊,我就有点不太坚定,也不知是怎着了……”


“有什么可不坚定的,做好选择就别后悔了。你看我,要去当试飞员,我爸妈我这这那那的亲戚,一听就没一个同意的,不还是说死不回头,凭着这股劲儿让他们全同意了?这什么事儿啊有毅力之前得先有决心,你不挺喜欢那姑娘?怂什么怂?”


然而这番话下来,肖春生没像雷宇想的那样点头搂肩,要不就是反驳他最后那句话,他好像根本没听见雷宇后面的话似的,只有点迟疑地问他:“你……要去当试飞员啊?”


从得知雷宇要从事这方面的职业后,肖春生也私下了解了很多,只是没成想雷宇真跟他的一样,选了最危险的这个。去了,什么时候回来,怎么回来的,还能不能回来,就都成了未知数。


肖春生的心狠狠地震颤了,呼吸和发声一下都成了难事,眼神也挪不开,死死凝在了雷宇脸上,终于通红一片的眼底涌着水光。


雷宇咬咬牙,假装忽视肖春生激动得有点过界的情绪,微微点头,按住了肖春生肩膀。


“那你这趟之后,还回来吗?”


“我休五天假,之后就走。去了试飞基地正式成为他们中的一员,然后……就不能随便回来了。”雷宇把声音尽量放轻,好像这种话说得温柔一点就不残忍了似的。


肖春生低着头,闷闷地“嗯”了一声。这大概是他们两个凑在一块时沉默得最久的一次,各怀心事,一个参不透,一个不敢参得太透。


……


送雷宇回了家之后,肖春生把自己关到屋里,对着画架,三两下就打出草稿。雷宇那张脸他已熟悉得提笔就来,然而他还总觉得不够好,删删改改,竟画了整整一个晚上。


他把那成了的画宝贝似地收存好,抬头望窗外,天阴黑得看不见月亮,一点光都透不出来。闷透了的深夜,肖春生把自己裹进被子,仍旧睡不着。


……


后来的那四天,肖春生尝试着照旧约了贺红铃一次,年轻的姑娘依旧美得如初绽的红梅,对他也依旧和先前一般。


可肖春生的心对着她像没了知觉,从前那阵子朦胧胧的悸动无影无踪。倒还是喜欢的,但他这会儿算想通了,所谓对她的喜欢换成欣赏更合适。


为什么有这种“一见钟情”的误解,大概是因为红铃是个姑娘。好像从出生他就被规定了,对姑娘的好感就是,也才是爱情。可谁说这世上就一种好感,谁说他的爱情只能给个姑娘?


“你拗不过自己的心的。”他记得红铃叹着气告诉他,“现在,马上,去找你心里正想着的那个人。春生,你对我不叫那样的喜欢,别想不通这,耽误了你跟他。”


那也是个晚上,但月亮挣开云层出来了。肖春生车子也不骑,撒开腿一股劲儿地往前狂奔, 遇着冷风结成的团团白气刚呵出就被他甩在了后面,那条土色的围巾也不住地朝后飞动着。


他跑到了地方,停下弯着腰正喘息,就有人停在了他面前。他抬起头,看见雷宇错愕担心的表情。


顿刻间就彻底管不住自己的情绪,猛吸了下鼻子,他狠狠张臂把雷宇抱进了怀里。怀里的人是抓得住的充实,这会儿肖春生才觉察,原来自己离错过离失去那样的近。


好在现在结果是好的,雷宇也抬臂抱住了春生,春生把脸埋在他肩膀,一路狂奔换来的寒意全被驱散殆尽。


雷宇已然意识到发生什么了,他又轻轻叹了口气,看起来他好像才是那个正确光项,反正不管对错,春生都选了他。而他也一直都能守候着的,只要春生想,就永远抓得住。 


“什么时候回?”      “下雪就回来。”


他们拉开了怀抱,彼此对视着,距离近得团团白气刚呵出就被晕在了对方脸上。


不知是冻的还是怎么着,两个人眼睛鼻子耳朵都红了个遍,他们情不自禁地,在那白气弥散间,青涩地吻上了对方盈着笑意的唇。


“等你再回来,我再把那几个字说给你听。”   “成。那现在,能抱你回家吗?”


“回你家啊?没劲。去我家,我姐出差了,你要去了,可就咱们俩。”


……


第二年的又一个冬天,可算又盼来一场雪,这回雷宇可没食言。天光初霁,阳光把雪地照得反光,整个天地都亮堂得明朗,雷宇回来了。


是不是青春里也可能经历一次曲折的情关,再跌宕起伏最终也归得圆满,像满树的枳里不信邪长成了的橘。尝尽了酸苦的摘果人偏巧碰见,然后便是无穷无尽的回甘。


肖春生抱紧雷宇,终于在这个静谧的冬晨里,贴着他耳际,说出了那句“我喜欢你”。


这久别再逢的吻掺着雷宇土色围巾上的碎雪,原来雪也可以是甜的,春生迷迷糊糊地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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